踏雪的嘎嘎声转眼间就被大风吹散,金发的少年背着年纪较小的黑发少年,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在大雪中前进。
“别死,”金发少年往上抬了抬黑发少年,“还没到死的时候。”
黑发少年轻笑,他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马刀伤,流出的血居然被寒冷的天气冻住了。两人的衣着都很单薄,金发少年还是把唯一一件亚麻外套披在了黑发少年的身上。
“后面没人了?”黑发少年问。
“雪崩埋完了。”金发少年吃力的说。
黑发少年望着漫山遍野的雪色。
“马上翻过去了,你还能走吗?”
“能。”简短的回应。
“我们去找克里安普多利斯女大公,她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明白。”
“克里安普多利斯女大公佩兰朵•迪•克里安普多利斯,”黑发少年喃喃自语,“我们要借助她的力量,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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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猛的从梦中醒来,营火倒映在他湖蓝色的眼睛里。已经到了深夜,除了守夜人员外其他人都睡下了,闵采尔坐在帐篷外面,用一把小匕首割着自己的头发,在不可能有理发师随行的情况下,头发太长只能这么处理。
西奥坐了起来,感觉喉咙干裂发疼,罗伯特采集来的草药见效居然出奇的快,熬煮成汁水后饮下就立即止住了西奥的咳血,当然,副作用便是倒头就睡。
“水在你右手边。”闵采尔头都没回,将割下的头发扔进了火堆里,金色的碎发随即爆燃卷曲变为灰烬。
西奥拿起右边的水袋,打开猛灌一口,奇异苦涩的味道直冲大脑,差点让他吐出来。
“这是什么水啊?”西奥抱怨说。
“晶莹草和鸟尾叶,还有一点油,”闵采尔说,“罗伯特说这个是降烧的,但是得连续不断的饮用。”
“你干脆杀了我吧。”西奥一边说着一边老老实实的将药水喝了下去,随后走到闵采尔身边坐下。
“累吗?”闵采尔问。
“原地踏步才会累,一个商人不停的赚钱是不会累的。”
“我觉得你挺累的。”闵采尔瞥了一眼西奥。
“死后自会长眠,”西奥笑着说,“你去睡吧,换我守夜。”
闵采尔把剑递给了西奥,西奥伸手过来接的时候他又缩了一点回去。
“药箱在火堆左边,你的锁子甲在右边,有事就大声喊,”闵采尔说,“你不是万能的,这么伤下去迟早送命。”
“你今天话好多啊,”西奥挠了挠头,“知道了知道了,有情况我就用吃奶的力气喊救命。”
闵采尔递出剑后走回了西奥的帐篷,帐篷比较紧缺,鹰旗大队和北方人都是三四个人睡一顶,主事的掌旗官可以两人一顶,罗勒和神父睡一顶,精灵公主按她自己的意愿去睡树枝。
西奥坐在地上向前挪了一点更靠近营火,这是很危险的,一般遭到夜袭的军队先死的就是哨兵和被火堆照亮的蠢货。但是西奥太冷了,睡觉时整个人热的像被架在烤架上的乳猪,他的汗衫和裤子都湿透了,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睡醒时却如同坠入冰窖,被夜风吹拂着则更加恶寒。
这简直是再标准不过的发烧症状了。
西奥一颗一颗的解开汗衫的扣子,将其脱下放在了火堆旁边。他的上半身露了出来,肌肉线条并不明显,相较武装审判官的身份来说这种体格着实是有些瘦弱,但身体上零零碎碎的疤痕、尤其是背部那一条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的长疤则可让一般人心惊胆战。
“啧。”头顶的树枝上发出一声嫌弃的咋舌,薇薇丽安翘起修长的腿,银发没有被束起,如同瀑布般自由垂落,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厌恶的看着赤 裸上身的掌旗官。
“还醒着就下来帮我个忙,”西奥随口说,从自己在马车上拽着她的手说了那一通可能十分僭越的话开始,直到将罗伯特的药水喝下去而沉睡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精灵公主就一句话没跟西奥说了,不知道是在闹什么别扭,“你总不能指望我长出第三只手来缠左臂上的伤。”
薇薇丽安磨磨蹭蹭的从树上滑下来,一步一步挪到了西奥身边。
西奥扭头咬住绷带的一头,右手一扯就松开了。然后一圈一圈的解开缠绕的绷带,逐渐露出被食尸鬼抓伤的地方。之前罗伯特不知从哪来找到的草药,花花绿绿涂抹在伤口上,看上去颇为喜感。
比早上要好一些,起码没有恶心的脓液和血迹把绷带弄的一团糟。
薇薇丽安面无表情的按着裙子蹲下来,伸手将药箱拖过来打开。这个药箱很明显就是为西奥准备的,里面已经把每一次换药所需的草药都打包好了,还有几卷干净的绷带和继续故意晒干捆起来的晶莹草和鸟尾叶。
西奥觉得喉咙泛酸。
薇薇丽安拿起一块白布,将草药及其汁液倒在之上,伸手过来准备抬起西奥的胳膊。
好烫!精灵公主惊讶于西奥的体温,却又不动声色的将药布敷在他的伤口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寒冷,西奥全身都在发抖,他却一声不坑,在数火堆上火焰跳动的次数来转移注意力。
干净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着药布,薇薇丽安下手更加小心翼翼。西奥这时候就有了莫名其妙的矜持,明明药敷在发了炎的伤口上痛得要命,要是闵采尔或莱昂纳德来敷药西奥早就破口大骂发泄痛苦了,但他现在只是用舌头死死抵住牙上,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怂。
包扎完毕后薇薇丽安并没有索菲娅那种恶趣味,而是老老实实的打了个不太明显的节。
“胸口上的伤也一起换。”薇薇丽安眼神示意西奥解开胸口上的绷带。
“我就算没有第三只手,胸口上的伤也是可以自己包扎的。”西奥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开了个小玩笑。
“快点。”薇薇丽安很讨厌西奥总是在奇怪的时候开玩笑。
掌旗官选择屈服,开始解开绷带,薇薇丽安则开始在另外一块白布上倾倒草药。
“喂,佩兰多。”薇薇丽安冷不丁的叫了西奥一声。
西奥疑惑的看向薇薇丽安。
“杀自己人是什么感觉啊?”薇薇丽安低着头,刘海遮住她大部分的脸以至于无法看清表情。
“你会把随时可能挡住自己前进的脚步的人看成自己吗?”西奥轻笑。
“如果是自己很亲密的人挡在你面前呢?”薇薇丽安凑过来俯下身子把药布按在西奥的胸口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让西奥有点想打喷嚏,鬼知道她是怎么在根本没闲工夫洗澡的情况下不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你把挡在你面前的人看成亲密的人?”西奥诧异的说,“我一直以为精灵都是很早熟的。”
薇薇丽安气极,按着药布的手顿时重了不少,疼得西奥一阵呲牙咧嘴。
“会找你问这个问题简直是我人生的耻辱!”精灵公主毫不留情的宣示内心的不满。
西奥苦笑。
“我跟莱昂纳德是同一批被教皇挑选出来的人,他作为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候选人进入了安诺斯神学院,我作为优秀的猎犬进入了‘百夫长’犬舍,”西奥说,“我跟他相处了几年了,他是很优秀的随军牧师,也是很优秀的神学家……”
“但这并不妨碍你们给对方眼里掺沙子。”精灵公主挖苦。
“对,因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西奥坦言,“封臣团结一致君主就会心生忌惮,鱼鹰团结一致渔夫就会心生忌惮,再亲密无间的人也会因为立场问题而反目。”
“我尊敬他,他是一个好医生,一个好牧师,但这并不妨碍我杀了他的部下再抽他一棍子,因为他妨碍了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薇薇丽安低声说。
“莱昂纳德也是这么想的,那几个四处通风报信被我宰了的施佩罗茨军人可是用他的推荐信进入我的队伍的,”西奥摊手,同时也方便薇薇丽安用绷带包扎,“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给你这个答案,这无关是非,只是因为我们都想赢而已。”
“无关是非,我喜欢这个词。”背后突然出现不属于队伍中任何人的声音。
西奥都懒得回头,闵采尔不会睡那么快的,在陌生人说完话的瞬间闵采尔的剑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哇哦,嘿!嘿!别冲动!”陌生人高举双手,“我一个人来的!我没有武器!”
“法比奥•迪•巴托雷克,”西奥轻轻推开薇薇丽安的手,自己拿着绷带随意打了个结,站起来看着陌生男人,“你最好期待我现在心情很好,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送回艾因茨劳因城交给韦伦子爵,他应该很乐意承我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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